經濟不景氣,如何化危機為轉機

通貨膨脹、物價飛漲,上班族薪水不漲,錢不夠用怎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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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則一、先搞清楚自己是否適合創業。 新竹團隊-康利富平臺合法嗎

創業是可以從零開始、白手起家的,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,它需要極高的綜合素質,比如超人的膽量,開闊的視野,廣大的格局,等等,有的人就只適合打工上班,即便給他錢、人脈和資源,他也是不適合創業的。

原則二、一定要有遠大的夢想。 康利富高雄說明會-康利富有哪些功能

最初踏上創業路,很多人或許是為生活所迫,或者是為了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,想要突破和改變,但必須儘快為自己樹立起遠大的夢想,因為如果沒有夢想,在創業維艱的這條路上,是很難堅持下去的。

原則三、保持超強的自信,相信自己一定行。 康利富臺北說明會-康利富操作簡單嗎

自信是一個人力量的源泉,也是創業者從零開始、白手起家的前提,如果失去自信,像網上很多人一樣,不相信真的存在白手起家,更不相信自己能白手起家,那你就絕不可能創業成功。

原則四、有強烈的創業意願。

創業是一件與艱難險阻為伍的事情,甚至可以說是“九死一生”,如果你的意願,包括賺錢的意願,成功的意願,不夠強烈。那麼,即便踏上了創業路,也是很難堅持下去的,很容易就會半途而廢。

原則五、有持久的創業激情。 康樂富高雄說明會-康樂富值得投資嗎

創業肯定是需要激情的,尤其是對白手起家的創業者而言,激情能激發出無限潛能,幫助自己熬過無數難熬的時刻。不過,創業者不能只有短暫的激情,因為短暫的激情是不值錢的,只有持久的激情才能幫你賺錢,助你成功。

原則六、有合作精神,能將團隊凝聚在一起。

對創業者而言,前期或許可以暫時靠自己一個人,但必須儘快建立起自己的創業團隊,包括尋找志同道合的合夥人,更為關鍵的是,尋找優秀的人才來輔助自己,不能長時間單打獨鬥。

原則七、能屈能伸,能進能退。

桃園團隊-康利富有沒有回饋對白手起家者而言,要有一種勇猛精進的創業精神,在需要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的時候,不能畏畏縮縮、猶豫不決,但在需要隱忍和退讓的時候,也要能不爭一時,要放眼長遠和全域,否則,也是容易失敗的。

原則八、培養創新精神,將與眾不同當作一種本能。

臺南團隊-康利富好賺錢嗎? 想要瞭解聯繫誰創業與創新幾乎是天生就聯繫在一起的兩個詞,凡是能創業成功、尤其是白手起家的成功者,無不具備創新精神,敢於與眾不同。創新不一定就是顛覆式的,哪怕只是細節方面非常小的創新,也能給創業者製造出巨大的商機。

穆木天散文精選  穆木天(1900-1971),原名穆敬熙,吉林伊通縣靠山鎮人,中國現代詩人、翻譯家。象征派詩人的代表人物。1918年畢業于南開中學。1926年又畢業于日本東京大學,曾赴日本留學,1921年參加創造社,回國曾任中山大學、吉林省立大學教授,1931年在上海參加左聯,負責左聯詩歌組工作,并參與成立中國詩歌會,后歷任桂林師范學院、同濟大學教授,暨南大學、復旦大學兼職教授,東北師范大學、北京師范大學教授。1926年開始發表作品。195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。著有詩集《旅心》(1927)、《流亡者之歌》(1937)、《新的旅途》(1942)等。  《秋日風景畫》  一  狂風暴雨從海上吹來。大的都市如死了一樣。除了時時送來的幾口汽車聲,火車拉笛聲,若有若無的電車響動,再聽不見什么都市的聲音了。叫賣的聲音,扯著鬧著的兒童們的喧囂聲,是再也聽不見了。如狂波怒濤般的大都市,如鼎沸一般的大都市,現在好像是停止了動作。生命躍動的都市好像變成為一座死城。  只是狂風暴雨在咆哮著,在這九一八的夜間。可是,在日間,在太陽旗之下,日本在歡聲雷動地慶祝著九一八紀念。而殖民地的民眾卻是屏聲息氣地連反對的聲音都不敢公然地吐出來。而不到夜間,又襲來了暴風雨。刮得無家可歸,暴尸于荒郊野外的,真不知有幾何人。狂風暴雨好像更加清楚了壓迫者之面貌的猛惡。在這九一八的夜間,只是狂風暴雨在咆哮著。  在這個不安的夜里,對著沉沉欲墜的黑暗的巨幕,聽著吼吼的風雨聲,傍著依稀的燈光,我回想到一幅一幅的秋日的風景畫。  二  那時,我是一個天真的孩子。是八歲,也許是九歲。  風景,是我的故鄉的野外。是秋日蕭瑟的景象。  時間,是日俄戰后,由于南滿鐵道之開發,鄉間的一部分人相當的富裕起來的時代。  那個時候,我的家庭是相當地安適。我一個人讀書。  一天,我跑到野外去了。  高粱,“曬了紅米”了。小河的邊上的草,枯黃了。滿山秋色。牧童在放著牲畜。出了學房,到了野外,使我感到無限的舒暢。  那時,是天下太平,沒有土匪,也沒棒子手(劫道的)。夏天,我們可以到山里打杏、采芍藥、百合、狼尾蒿。在那樹木關門的時節,都是一無所懼的。何況,現在是秋天呢。沿著小路,我不覺地走到牧童們相聚的所在。  牧童們都像是天真的。都是街頭街尾左右近鄰的孩子們,他們認識我,他們向我打招呼。  一—哎,大家燒毛豆好么,我,笑瞇瞇地,向他們要求。  ——好罷!大家像是贊成我的意見似的。  大家到鄰近的豆地中折了些毛豆,、拾了些干柴枯草,弄了把火。不一會兒,毛豆啪啪地燃起來了。  燒熟了毛豆,大家分著吃了一頓。都是非常地高興的,一邊吃著,一邊說著。  吃燒包米(玉黍)的風味,和吃燒毛豆的風味,是我永不能記的。  可是,自由地,在山野中吃燒毛豆的那一次,是最愉快的。  但是那種世界,現在那里去了?  三  又是一幅秋天的風景畫。是在北方,可不是我的故鄉。  是在天津衛。天津衛,是偉大的名字“一京,二衛,三通州”。那給了我無限的憧憬,在我的少年時代。  天津又稱作“北洋”。那是更引起我的幻想。在故鄉中學的教室里,時常這樣設想。“北洋”是一片汪洋,是在海的旁邊的一座蜃樓般的都市。索性是一片汪洋中還涌著幾只綿羊。  到了天津衛,覺得倒也不錯。但是,不是海濱上的幻影的城池,而且沙漠中的一片塵煙撲地的街市。  聽說有一個紫竹林自己總以為是一座竹林,是一片紫色。好像是觀音菩薩住在那個處所。但是沒有去過。  秋日里,在野外散步,是一種樂趣。兩三位朋友在一起,繞著野外小徑,談著靈修問題,或談著自然科學的學習,是非常地適意。  一天的情景又到在我的目前了。那是乘船到黃家墳去。是學校青年會舉行的秋季旅行。  在黃沙飛騰的天津生活,苦的是缺少水。雖然那一道海河,是一帶濁流,但是離開了滿目黃沙的南開,到了河的中流,溯流而上,大家,你唱我和地,唱著歌,也是一種說不出的快樂。看著熙熙攘攘的街市,望著西沽的教室,想象著要去的那個所在,心中是別有天地的。黃家墳自然是初秋的景象啦。雖然秋日非常地和煦,但已令人感到白楊蕭蕭了。從船上望去,無數的白楊,拱抱著一塊墳地。四邊是滿目的田疇。  大家席地而坐地吃野餐,談話。隨著,四散地,玩去了。  一望無邊的莽原,使我更感到茫茫禹域之廣大。我感謝上帝。我想象著在這塊平原上,將林立起工廠的煙囪。煙囪里的煙直沖云霄,機器的響動轟震四野。我想象著我是一個工程師。我想來想去,看著地形,想起幾何的公式來了。可是我的工程師的夢未能實現,我所想的那些工廠的煙囪與機械也未有產生出來。那一個世界是在怎樣的條件下才能實現呢?  四  又是一幅的秋天的風景畫。是在日本京都的吉田山上。  是一座神社,在吉田山的東麓上。神社是蓋覆在吉田山的綠樹濃蔭之下。神社前邊,是一條長的石頭的階段,直通到山下過的馬路。馬路那邊就是古剎真如堂。  在薄暮的時節,我同T并坐神社中的石凳上。T君是我的高一級的同學,同時,是文學上的朋友。  真如堂在綠樹蒼郁之中露出來他的尖巔。遠遠地,在東山這邊的山谷中的人家的屋頂上,還余著斷續的炊煙。  夜幕越法地墜下來了。空中,時時地,度過著一只飛鳥。  T君又想作拜倫,又想作維特。夏天,他去過宮津,在廟里結識了——位少女TY。  T君總向我談他的理想:哥德一生有過十四個愛人。但是他在宮津遇見過一個。我則是望洋興嘆。  我們的話題總是“美化人生,情化自然”。從藝術講到戀愛,從戀愛講到藝術。講來講去,他總是煽動,我總是無從問津。  那時,維特,拜倫,的確地,是我們的理想人物。  空抱著理想,怎能實現呢?這又是問題了。  于是憂郁了。但不是幻滅。不能實現的熱望,不住的憧憬,我那時覺得是美的。  夜色朦朧,心地朦朧,一片詩意。隨著,古寺中振響出來灰白色的鐘聲,在空氣中蕩漾著。  鐘聲止了。我們又到在薄冥的道上了。  ——上哪兒去呢?我們互相地問著。  一邊說著,不知不覺地,順著小徑走下去了。  夜色是朦朧的,心地更是朦朧的。  心里永遠是充滿著愛的憧憬。  理想是能實現,倒是有點詩意。秋的薄風,微笑地在安慰我。  這種的朦朧的心情,當時是深深地藏在我的心底。我總是在這種憂郁氣氛中生存著。  這種心情現在是成為了云煙消散了。  五  又是一幅秋景。是在伊豆半島的伊東町。  受了一點精神上的苦痛。s君勸我暑中同他到了海岸上。  到的時候是炎夏,但是深深地給我印象的是初秋。  伊東的初秋,是一個深可懷戀的追憶喲。  肥胖而有肉感的少女靜江!她是給了如何地深刻的印象啊!  日本的少女,點綴在初秋的田園風景中,是如何地優美呀!  伊東川上,我游玩遍了罷!我在他的源頭讀過維尼的詩篇。  伊東橋畔,我欣賞夠了罷!我在他的蒼翠的樹叢之中,賞玩了皎潔如練的河中的漣漪。  伊東的山頭,田間,海岸,都有了我的足跡。我的鞋底到處都給踏上了烙印了。  而特別地是它的夜間的灰黃的道上是最令我懷念的。我真不知有幾千百次地追逐著伊人的歌聲伊人大概是同s在散步。  一天夜里,真是百分的不安了。夜里,在樓下溫泉里洗了一個澡,隨著就出了門奔海濱去了。  那是九月初的天氣,微有涼意。  夜是靜靜的。濤聲和山中的微風聲相應和著。一灣碧海。遙遙地,海面上,散布著一些漁火,在閃爍著。  在各處散在的人家,都關門閉戶地在鼾睡著。小的過路的茶店也都關了板兒,外邊只剩了幾張空床。  我一邊望著漁火,聽著風聲,一邊默默地往前走著。在那一條平滑的灰白的仄道上,往前奔著,心里像有無限的憧憬。  到了伊東和綱代之間的山陵的頂峰上,東方已滾出來朝陽。茶店已開始營業了。  飲了一杯茶,吃了兩個蛋,登了高峰,我長時間地把初秋的海觀賞了一下。  到了綱代,在船碼頭流連了一陣。看見了下船的下了來,上船的上了去,汽笛嗚嗚地一聲,船向著大海駛去,我又就了向熱海的路。  走了不遠的平坦的海濱的沙路,又是山路了。山路是更崎嶇得多了。雖然有些疲乏,但仍是向熱海走擊。  到了熱海,日已西斜。倒是有點失望。再往前走,像是無處可去了。再不想去瞻仰那“錦浦歸航”等等的名勝了。  到了旅途的終點,旅人感到了像是沒有出路。看看帖包中只有回伊東的船費和一點零錢,于是吃了一餐便飯,想了一陣,玩了一陣,就乘著汽船又折回了伊東。  這一次回到伊東,好如常勝將軍之凱旋。傲然地立在船頭。俯瞰著海水,而特別是將近伊東碼頭之際,自己感到真像是作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業。——我們以為你自殺了呢,房東老太太,靜江,S,都向我說,在我回到家中之時。我笑了一笑,點了點頭兒。——山里,河邊,海岸,都找遍了呢,接著他們又說。——到熱海去了,我微笑著走上樓去。那一天,是我最可懷念的。那種戀愛的幻滅,是可寶貴的,那種放浪的旅途是可寶貴的。  現在,回憶起來,是另一個世界了。  六  又是一幅秋天的風景畫。是在墻子河畔。  回到中國,由廣州飄泊到燕京。由燕京又飄泊到天津。  但是這一次安身的場所,卻是墻子河畔。  墻子河畔,是我以先所未曾去過的所在。說起他的風景,是異常有風致的。那不是北海那樣的綠戶朱欄。又不是故宮那樣的頹城腐水。那是另一種風景。  是一條河,河里有無數的貨艇。岸上是些破落戶的商店。是賣燒餅的,賣切糕的。往來的,除了少數之外,人都是短衫露膊,作苦工的,撐船的鄉下漢。  但是河邊的馬路,是南達南開大學,北通日本租界。南開大學遠遠在望。北行半里,即到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的租界了。  在不夜的都市之近旁,有這樣墻子河一帶的所在。那構成了一個很有趣的對照。  我去的時候是初秋,墻子河已現出的凄涼的秋色了。北京城中所沒有的蕭條。  那種慘澹的秋的田野,展開在河的兩岸,十足地,表現出家村沒落的現象。  學校是日本人辦的——為著生活,朋友介紹到那里避避難。但是在那里,我看見在北京的“宮庭社會”中所見不到的現實。  學校的日本教員過著優游的生活,時時在學校宿舍前的小林中聚著野餐,清潔整齊地整理了他所住的區域;但中國的教員的住所之前,則是灰塵狼藉,只是他們對于日本教員則是低首下心,唯恭唯敬的。  雖然學校四圍皆水,岸邊匝以樹墻,如住在別莊里似的,但是,那則越令我在那里住不下去了。  滿目瘡痍,到處矛盾,使我的憂郁的悲哀消散了。  我脫開了那個環境。我知道我以往是住在空想的世界,虛構的世界。而今后現實的世界等待著我去踏進呢。  七  又是一幅秋天的風景畫。是在船廠。  船廠是我的故鄉的都會。我們叫做吉林,可是鄉下人卻只知道船廠。  是一九三O年的秋天。是“九一八”的前一年。  在東北,秋天是來得很快的。夏天過去,馬上就一雨成秋了。  那時,我住在北山附近的吉大寄宿舍中,每天,是要同Z君到北山散步的。  初秋,樹葉已是枯黃而欲墜了。登了北山,遙望松花江上,來往坐船的人已經稀少了。江南岸,已將滿地是衰草了。  這天,同赴北山散步的,不是Z君,則是c君和H君。  步上了山道,登在廟宇前的欄桿上,瞰視著長而如帶的松花江。  械里是煙霧沉沉的。  這一年,是多事之秋。就是賞玩風景,大家都是時常談到國事。而且這一年教育界也是多事之秋。  “吉敦鐵路與吉海鐵路之接軌,日本是在阻止著的。”  “南滿鐵路,是一天一天地,損失受得多,‘赤字’是有加無已的。”  “日本明年是一定要武力修吉會路,總是要干一下子的。”  “農村一天一天破產,賣地都沒人要,種了一年地還得叫借貸”。  這一類的話語,是我們所談論的題目。我們總直覺到有什么事變將要臨頭了。  說著,穿過廟字,到了廟后的盤道上。順著盤道,向著西邊山頭上的亭子走下去了。  四外是夕暮朦朧。各個山頭上,籠罩著煙靄。在山道上,望遠處眺望著,好像感到農村是要越法迅速地沒落了。  轉到西邊的山頭上,在亭子四周走著,遠望著。  滿鐵公所的建筑物,聳立在松花江的北岸上,如吃人的巨獸似的。  山窩中,幾家茅舍,一條崎嶇的道路。在那個山村中,一切像是害著黃瘦病。  ——只有民眾起來,……好像誰在叨咕著。  轉回身來一看,亭子的石墻上,新新的油墨寫著:“第二次世界戰爭……”  日本的壓迫日烈,可是新的勢力日益增長。這是“九一八”的前夜。  那是一幅秋的風景畫。可是那一個多事之秋,回憶起來,印象是非常深刻的!  八  “九一八”事變不出人預料地爆發了。一年!兩年!現在是兩周年紀念了。  日本天天在向中國民眾示威。在狂風暴雨中,我們想象一下他的殘暴和兇狠罷。  可是,在一方面,東北卻成了新局勢,民眾武裝起來,要作決死戰了。  大都市是如同死緘一般。可是民眾在“死之國”中,卻要拼著最后的老命呢。  這是新的開始,這是新的開始。   李碧華作品_李碧華散文精選 方令孺散文精選 朱自清散文精選讀后感分頁:123

聞一多:謝罪以后  朋友,怎樣開始?這般結局?  “誰實為之?”是我情愿,是你心許?  朋友,開始結局之間,  演了一出浪漫的悲劇;  如今戲既演完了,  便將那一頁撕了下去,  還剩下了一部歷史,  恐十倍地莊嚴,百般地豐富,——  是更生的靈劑,樂園的基礎!  朋友!讓舞臺上的經驗,短短長長,  是恩愛,是仇讎,盡付與時間和游浪。  若教已放下來的繡幕,  永作隔斷記憶的城墻;  臺上的記憶盡可隔斷,  但還有一篇未成的文章,  是在登臺以前開始作的。  朋友!你為什么不讓他繼續添長,  完成一件整的藝術品?你試想想!  朋友!我們來勉強把悲傷葬著,  讓我們的胸膛做了他的墳墓;  讓懺悔蒸成濕霧,  糊濕了我們的眼睛也可;  但切莫把我們的心,  冷的變成石頭(www.lz13.cn)一個,  讓可怕的矜驕的刀子  在他上面磨成一面的鋒,兩面的鍔。  朋友,知道成鋒的刀有個代價么?   聞一多作品_聞一多散文詩歌集 聞一多的詩 聞一多名言名句分頁:123

張承志:魯迅路口  一  今年又一次去了紹興。該看的上一次早已看過,若有所思的心里有些寂寞。城市正在粉刷裝修;拆掉剛蓋好的大樓,改成黑白的紹興色。可能是由于天氣的原因吧,這一回頭頂著萬里晴空,總覺景色不合書里的氣氛。在魯迅故居門口,車水馬龍根本不理睬遠路的游客;滔滔河水般的群眾之流,擦著制作的假烏篷船一涌而過。我猶豫著,最后決定不再買票進去。  與其說是來再一次瞻仰遺跡,不如說是來復習上一次的功課。那一次在冬雨中,我們走過了一條條街道,處處辨認著遺跡和背景。那幾年我潛心南方的游學,事先讀足了記載,到實地再加上草圖筆記。我辨認著,小街拐角座落的秋瑾的家,青苔沾濕的青藤書屋,還有山陰道、會稽山、古史傳說的夏禹陵。蒙蒙冷雨中的修學令人愉快,追想著那些日子,盼著再重復它一次。  雖然我明白這是一處危機潛伏之地。漸漸地我們終于明白了,這個民族不會容忍異類。哪怕再等上三十年五十年,對魯迅的大毀大謗勢必到來。魯迅自己是預感到了這前景的,為了規避,他早就明言寧愿速朽。但是,畢竟在小時代也發生了尖銳的對峙,人們都被迫迎對眾多問題。當人們四顧先哲,發現他們大都曖昧時,就紛紛轉回魯迅尋求解釋。我也一樣,為著私人的需要,尋覓到了這里。  反省著對他的失言與敗筆,我常自戒不該妄談魯迅。無奈乏于參照,于是又令人生厭地轉回這里。我已經難改習癖,別人更百無忌憚。那么多的人都在議論魯迅,那么多的人都以魯迅為飯碗,那么多的人都自稱魯迅的知音--這種現象,一定使他本人覺得晦氣透了。  不知到了毀謗的時代,一切會怎么樣。  同伴是本地人,對是否進去參觀無所謂。我也覺得要看的都看過了,門票要四十元呢,或者就不進去了吧。路口上,車聲轟轟人聲鼎沸,不由你過分地斟酌徘徊。于是胡亂決定離開,心里一陣滋味索然。  就這樣,這一次在紹興過魯門而未進。雖然腳又踩過這塊潮濕土地,端詳過秋瑾的遺墨、進入了徐錫麟的臥室,我沒有邁過那個路口。我想保護初訪的印象。冬雨的那一次我夾在一群小學生里一擁進了三味書屋,后來就親身站到了百草園。那時的感覺非常新鮮,自己的小學生時代、以及自己孩子的小學生時代一霎間都復活了。那不是來瞻仰偉人的故居,而是回到自己的孩提時代。一股那么親近的沖動,曾在人流擁擠中幼稚地浮現。  從魯迅家的大門口邁步,左右轉兩個彎,隔一兩條小街,原來三百步之內,就是秋瑾的家。  初次意識到這一點時,我心中不由一驚。他們住得這么近!……果然還是要到現地,才能獲得感受。我不住地遐想。彼此全然不相識是不可能的,即便沒有借鹽討火做過親密鄰里,也會由于留學一國彼此熟識。若再是朋友,就簡直是攜手東渡了。  后來去了徐錫麟的東埔鎮。冬月來時,以為東埔路遠不易到達,這一回才知東埔鎮就在眼前,公路水路都不消一陣功夫。這么說,我尋思著,烈士徐錫麟的家鄉就在咫尺--這幾個人,不但是同鄉,而且是同期的留日同學。  站在路口上,我抑制著心里的吃驚,捉摸著這里的線索。  一切的起源,或許就在這里?  二  一九〇五年是秋瑾留學日本的次年,其時魯迅做為她的先輩,已在日本滯留了兩年。不知他們是否做好了思想準備,國家興亡與個人榮辱的大幕就在這一年猝然揭開,并與他們的每一個人遭遇。  一件大事是日本政府與清朝勾結,為限制留學生反清政治活動頒布了“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”(應該注意,取締一語在日語中主要意為“管束、管理”)。此事引起軒然大波,秋瑾的表現最為激烈。  諸多論著都沒有涉及當時留學生的反應詳情;但參照(比如八十年代末以來)留洋國人的多彩面孔,我想當時的諸多精英一定也是形形色色。冷眼看著中國留學生的樣相,日本報紙《朝日新聞》發表社論,嘲笑中國人“放縱卑劣,團結薄弱”。湖南藉留學生陳天華不能忍受,他以性命反駁蔑視,投海自殺。  與他們氣質最近的日本作家高橋和巳,對此事的敘述如下:  陳天華的抗議自殺,最富象征地表現了投影于政治中眾多之死的、文化傳統與傳統心情的方式。  一九〇九年,日本的文部省公布了《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》。不用說,這是應清朝的要請,限制留學生革命活動的東西。當時,《朝日新聞》侮蔑地批評那些反對《取締規則》、進行同盟罷課的中國留學生,說他們“出于清國人特有的放縱卑劣的意志,其團結也頗為薄弱”。陳天華痛憤于此,寫下了絕命書,在大森海岸投海自殺。  他在《絕命書》中說,中國受列強之侮,因為中國自身有滅亡之理。某者之滅,乃自己欲滅。只是中國之滅亡若最少需時十年的話,則與其死于十年之后,不如死于今日。若如此能促諸君有所警動,去絕非行,共講愛國,更臥薪嘗膽,刻苦求學以養實力,則國家興隆亦未可知,中國不滅亦未可知。  他區別了緣于功名心和責任感的革命運動,要求提高發自責任感的革命家道德。  (《暗殺者的哲學》,《孤立無援的思想》所收,頁一九三至一九四)  每讀這一段故事我總覺得驚心動魄,也許是由于自己也有過日本經歷。陳天華感受過的歧視和選擇,盡管程度遠不相同--后來不知被多少留日中國學生重復地體驗過。只是一個世紀過去到了這個時代,陳天華式的烈性無影可尋了。在一種透明的、巨大的擠壓之下,海外中國人的感情、公論、更不用說行動,日復一日地讓位給了一種難言的曖昧。陳天華的孤魂不能想像:男性在逢迎和辯白之間狡猾觀察、女人在順從和自欺之間半推半就。  陳天華已經死了,活著的還在爭論。在侃侃而談中學人們照例分裂;有的是學成救國派,有的是歸國革命派,我想更多的一定是察顏觀色派。身為女性言行卻最為“極端”的秋瑾那時簡直如一個“恐怖主義者”,面對糾纏不休的同學,她居然拔刀擊案,怒喝滿座的先輩道:“誰敢投降滿虜,欺壓漢人,吃我一刀!”  而在場者中間就有魯迅。  顯然秋瑾不曾以魯迅為同志。或許她覺得這位離群索居的同鄉太少血性,或者他們之間已經有過齟齬。大概魯迅不至于落得使秋瑾蔑視的地步?在秋瑾的資料里,找不到她對這位鄰居的一語一字。  我更想弄清當時魯迅的態度和言論。但是諸書語焉不詳,本人更欲言又止。漸漸地我開始猜測,雖然不一定有過爭吵和對壘,大約魯迅與同鄉的秋瑾徐錫麟有過取道的分歧。或許魯迅曾經對這位男裝女子不以為然;她太狂烈,熱衷政治,出言失度。魯迅大概覺得她不能成事,也不是同道。魯迅大概更嗅到了一種革命的不祥,企圖暗自掙扎出來,獨立于這一片革命的喧囂。  留學日本是一件使人心情復雜的事。留日體驗給于人的心理烙印,有時會終一生而不愈。  敏感的魯迅未必沒有感受到陳天華的受辱和憤怒,但是他沒有如陳天華的行動。或許正是陳天華事件促使魯迅加快選定了回避政治、文學療眾的道路。  他的意識里,說不定藏著一絲與鼓噪革命派一比高低的念頭。但是時不人待,誰知鄰居女兒居然演出了那樣凄烈的慘劇,而他自己,卻只扮演了一個“看殺”的角色!  逐漸地,我心里浮現出了一個影子。  它潛隨著先生的一生,暗注著先生的文字。我想諸多的研究,沒有足夠考慮魯迅留日十年釀就的苦澀心理。稱作差別的歧視,看殺同鄉的自責,從此在心底開始了浸蝕和齒咬。拒絕侮辱的陳天華、演出荊軻的徐錫麟、命斷家門的秋瑾--如同期的櫻花滿開然后凋零的同學,從此在魯迅的心中化作了一個影子。這影子變做了他的標準,使他與名流文人不能一致;這影子提醒著他的看殺,使他不得安寧。  也許就是這場留學,造就了文學的魯迅。  三  隔開了百年之后,尋覓魯迅如同盲人摸象。  但仍然還有思路可循,這思路是被作品中的處處伏筆多次提示了的。研究魯迅的事不能用顧頡剛的方法,但是一樣需要考據。  它不像考據山陰大禹陵;那種事缺乏基本的根據,誰也很難真能弄得清楚。魯迅的事情與我們干系重大,它不是一家之說壺中學術。流血的同學和魯迅幾位一體,身系著民族的精神。從一九〇三年魯迅留學日本開始計算,整整一個世紀過去了; 一九〇七年徐錫麟和秋瑾死難的世紀忌日,也正在步步臨近。應該梳理脈絡,更應該依據履歷。這履歷中,有刻意而為的--他的做法,他的伏筆。  站在紹興的路口,眺望著魯迅紀念館和魯迅故居,還有出沒著正人君子的“咸亨酒店”,我感到了作品的明示,和刻意的作偽。  在經歷了陳天華、徐錫麟、秋瑾的刺激以后,或者說在使自己的心涂染了哀傷自責的底色以后,后日直至他辭世的所謂魯迅的一生,就像恐怖分子眉間尺的頭和怨敵在沸水里追逐一樣--他與這個日本糾纏撕咬,不能分離。  那以后的歷史可能是簡單的:三一八,九一八。三一八在北京的執政府門前再現了紹興的軒亭口,他絕不能再一次看殺學生的流血。九一八使那個日俄戰爭的幻燈片變成了身邊的炮火,使他再也不能走“純粹的文學”道路。  不是每一天都值得如陳天華那樣一死,但是每一天都可以如陳天華那樣去表現人格。回顧他歸國后的生涯,特別是三一八和九一八之后,顯然他竭盡了全力。他不能自娛于風騷筆墨中日掌故,如今日大受賞味的周作人。他不知道--茍活者的奮斗,是否能回報殉死者的呼喚。想著陳天華和徐錫麟以及秋瑾,我感到,他無法掙脫一種類近羞愧的心情。  在中國,凡標榜中庸宣言閑趣的,大都是取媚強權助紂為虐的人。同樣,凡標榜“純粹文學”的,盡是氣質粗俗的人。  魯迅與他們不同;他做不到狡猾其藝術、中庸其姿態--而無視青年的鮮血,回避民族的大義。但正是他曾嚴肅地拒絕激進,選擇了一介知識分子的文學療眾道路。但是江山不幸,文學是彷徨之路,魯迅一直掙扎在政治與文學之間。三一八,九一八,他不能不糾纏于這兩個結;他的交友立論橫眉悅目,都圍繞著這兩件事。而這兩件事,掙不斷地系在一根留日的線上。  時間如一個不義的在場者,它洗刷真實催人遺忘。鄰居的女兒居然那么凄烈地死了,他反芻著秋瑾逆耳的高聲,一生未釋重負。魯迅不能容忍自己在場之后的茍活,所以他也無法容忍那些明明在場、卻充當偽證的君子。  陳西瀅不知自己的輕薄為文,觸動了魯迅的哪一根神經。他不懂學生的流血意味著什么;他也不懂面對學生流血的題目,一個知識分子應有的言行禁忌。  徐懋庸之流也一樣,他們不懂在忍受了同學少年的鮮血以后、仍然被魯迅執拗選擇了的--文學的含義。他們不知自己冒犯了魯迅最痛苦的、做為生者的選擇。  后來讀到魯迅先生在當年的女子師范大學風潮之后,其實表示過對這種形式的反對:“請愿的事,我一向就不以為然”,他說官府“他們麻木,沒有良心,不足與言,而況是請愿,而況是徒手”(《空談》)。“我卻懇切地希望,‘請愿’的事,從此可以停止了。”(《“死地”》)  這正與陳天華無獨有偶。陳天華雖激烈殉命,但正是陳天華對那份管理規則不持過激態度。他在絕命書中寫道“取締規則問題可了則了,切勿固執。只是希望大家能振作起來,不要被日本報紙言中了。”  激烈并不一定就是過激。雖然在這個犬儒主義國家,我們習慣了媒體和精英用過激一語四處抹煞他人價值,但是歷史多次提示著:胸懷大激烈的人,恰恰并不過激。  四  不知道我是否過多強調了魯迅文學中日本刺激的因素。但確實就在他留學日本之后的五四時期,在《新青年》的頁面上,他突然展示了一種超人的水平和標準。他的最初也是最偉大的作品,都與家鄉的這兩位犧牲者、與留日的一幕有關。  徐錫麟事敗后,被清兵剖心食肉一事,甚至是他文思的直接引子亦未可知。所以就在他最早構思的時候,吃人行為就成了《狂人日記》最基礎的結構間架。魯迅在這個開山之作里宣泄和清算,借著它的摩登形式。他不僅表達了所受過的刺激,也忍不住代徐錫麟進行控訴:“從盤古開辟天地以后,一直吃到……吃到徐錫麟!”  接著在短篇小說《藥》里,秋瑾被寫作了墳墓中的主人公。作為短篇小說這一篇是完美的;故事、敘述、蘊意、人血饅頭和藥的形象,甚至秋瑾和夏瑜,這工整的對仗。高橋和巳聯系他在日本棄醫從文的經歷,指出“買人血饅頭吃的民眾,是圍觀同胞被當成間諜處死的民眾的延長”。  這樣寫的真實動機,埋在他思想最深的暗處。拋開徐、秋二同鄉的影子,很難談論魯迅文學的開端。套用日本式的說法,他們三人是同期的花;只不過,兩人犧牲于革命,一人茍活為作家。我想他是在小說里悄悄地獨祭,或隱藏或吐露一絲懺悔的心思。  散文《范愛農》是更直接的透露。  這個特殊的作品如一篇細致的日本檔案。當然,也如一幀辛亥革命前后的白描。除此之外,魯迅還未曾找到任何一個機會來傾訴私藏的心事。  范愛農是徐錫麟創辦的熱誠學校弟子,與魯迅同期的留日學生,一個革命大潮中的失意者和犧牲者。魯迅借范愛農的嘴和事,不露聲色地披露了如下重要細節:  徐錫麟一黨與他疏遠的事實。“你還不知道?我一向就討厭你的,--不但我,我們。”雖然關于疏遠的原因已無需深究,但魯迅依然半加詼諧帶過了這么一筆。  其次,徐錫麟剖心殉難后,他在東京留學生聚會上主張向北京抗議的細節(這個細節,正與秋瑾在針對取締規則聚會上的拔刀相應),“我是主張發電的。”  最后,散文敘述的他與范愛農的交往,表白了他對死國難者的同學們的一種責任感和某種--補救。范愛農給了魯迅補救的機會,他們的相熟同醉,都使魯迅獲得了內心的安寧。窮窘潦倒的革命軍后來依靠著魯迅,這件事情是重要的。所以,散文記錄的瀕死前范愛農的一句話,對魯迅非同小可:“也許明天就收到一個電報,拆開來一看,是魯迅來叫我的。”  范愛農死后,魯迅寫了幾首舊詩悼念。十幾年后寫作散文《范愛農》時他回憶了幾句,忘掉的一聯恰恰總結了這個情結:“此別成終古,從茲絕諸言。”  一九二六年這篇散文的發表,是魯迅與日本留學生糾葛的落幕。《范愛農》是魯迅對留日舊事的清理。他對一切最要緊的事情,都做了必要的辯解、披露,以及批評。這是那種作家不寫了它不能安寧的篇什。我想,當魯迅終于寫完了它以后,郁塞太久的一團陰霾散盡了。一個私人的儀式,也在暗中結束了。  終于魯迅有了表白自己基本觀點的機會。他借王金發異化為王都督的例子,證明了革命之后必然出現的腐化。它更委婉而堅決地表明了自己拒絕激進、拒絕暴力的文學取道。在先行者的血光映襯下,這道路呈著險惡的本色。  五  陳天華死后已是百年。魯迅死去也早過了半個世紀。若是為著喚起中國的知識分子,也許他們真的白白死了。  --誰能相信,使陳天華投海的侮辱,其實連一句也沒有說錯。“特有的卑劣,薄弱的團結”,簡直可以掛在國門上。居然一個世紀里都重復著同一張嘴臉,如今已經是他們以特有的卑劣,逐個地玷污科學和專業領域的時代了。  一百年來,中國的犬儒哲學從來沒有接受陳天華的觀點,更不用說對十足的恐怖分子徐錫麟和秋瑾。他們站在無往不勝的低姿態上,向一切清潔的舉動冷笑。在那種深刻的嘲笑面前每個人都又羞又窘,何況峣峣易折的魯迅!  或者,一部近代中國的歷史,就是這種侏儒的思想,不斷戰勝古代精神的歷史。  但是,做為一種宣布尊嚴的人格(陳天華)和表達異議的知識分子(魯迅),他們的死貴重于無數的茍活。由他們象征的、抵抗和異議的歷史,也同樣一經開幕便沒有窮期。過長的失敗史,并不意味著投降放棄。比起那幾枝壯烈的櫻花,魯迅的道路,愈來愈被證明是可能的。  他不是志士,不過為茍活于志士之后而恥。由于這種日本式的恥感,他不得解脫,落筆哀晦。人譽他是志士不妥,人非他偏狹也不公。他心中懷著一個陰沉的影子,希望能如陳天華,能如秋瑾和徐錫麟一樣,使傲慢者低頭行禮,使蔑視者脫帽致敬。  后來參觀魯迅的上海故居,見廳堂掛著日本畫家的贈畫,不遠便是日本的書店,我為他保持著那么多的日本交際而震驚。最后的治療托付給日本醫生,最后的摯友該是內山完造--上海的日子,使人感覺他已習慣并很難離開那個文化,使人幾乎懷疑是否存在過--恥辱和啟蒙般的日本刺激。  留學日本,宛如握著一柄雙刃的刀鋒。大義的挫折,文化的沉醉。人每時都在感受著,但說不清奧妙細微。這種經歷最終會變成一筆無頭債,古怪地左右人的道路。無論各有怎樣的不同,誰都必須了結這筆孽債。陳天華的了結是一種,他獲得了日本人的尊敬;周作人的了結也是一種,他獲得了日本人的重用。  魯迅的了結,無法做得輕易。  其實即便沒有那些街談巷議,他與周作人的分道揚鑣也只在早晚。雖然后來人們都把陳天華秋瑾徐錫麟掛在嘴上,而唯有他深知他們的心境。從陳西瀅到徐懋庸,他的敵手并沒有這種心理。那些人內心粗糙,睡得酣熟,不曾有什么靈魂的角力。而他卻常常與朋輩鬼類同行,他不敢忘卻,幾倍負重,用筆追逐著他們。  站在路口的汽車站牌下,我突然想像一個畫面:那是冬雨迷蒙的季節,魯迅站在這里,獨自眺望著秋瑾的家。不是不可能的,他茍活著,而那個言語過激的女子卻死得凄慘。他只能快快提起筆來,以求區別于那些吃人血饅頭的觀眾。  他用高人一等的作品,以一枝投槍的姿態,回答了那個既侵略殺戮又禮義忠孝;既野蠻傲慢又飽含美感的文化。他的成功了;他以自己的一生,解脫了那個深深刺激過他的情結。  他的了結恰似一位文豪所為--他沒有終結于作家的異化。向著罪惡的體制,他走出了一條抗爭與質疑的路。他探究了知識分子的意義,對著滋生中國的偽士,開了一個漫長的較量的頭。  六  據說紹興市要斥資多少個億,重造晚清的舊貌。  那邊的故居門口今年弄來了幾只烏篷船擺設,彎腰鉆進去劃到大禹陵要四十五元。魯迅的天上盧罕(靈魂)一定正苦笑著自嘲,他雖然不能速朽,卻可以獻一具皮囊,任紹興人宰割賺錢。  既然不打算再進去參觀,我們就到了公共汽車站。  這一站,叫做“魯迅路口”。  對先生的追思,寫了這(www.lz13.cn)篇就該結束了;也許不該待那些吃魯迅飯的人太尖銳,像我一樣,人都是以一己的經歷猜度別人。人循著自己的思路猜想,寫成文字當然未必一定準確。  或許魯迅的文學,本來就不該是什么大部頭多卷本長篇小說,也不是什么魔幻怪誕摩登藝術。雖然他的文學包羅了眾多……尤其包羅了偽士的命題,包羅了與卑污的智識階級的攻戰。但是如果允許我小處著眼隨感發言--或者可以說,他的文學不過是日本體驗的結果和清算,是對幾個留日同學的悼念和代言。  公共汽車流水一般駛來這個路口,又紛紛駛離。天氣晴朗,可以看見秋瑾家對面的那座孤山。  大潮早已退了,幕落已有幾回。逝者和過去的歷史都一樣不能再生,人們都只是活在今日隨波逐流。無論蕭條端莊的秋瑾家,或者郊外水鄉的徐錫麟家,來往的都是旅游的過客。他們看過了,吁噓一番或無動于衷,然后搭上不同的車,各奔各人的前程。  這個站的車牌很有意思。好像整個紹興的公共汽車都到這兒來了。每路車都在這個路口碰頭,再各自東西。一個站,排排的牌子上漆著的站名,都是“魯迅路口”。這簡直是中國知識界的象征,雖然風馬牛不相及,卻都擁擠在這兒。  我注視著站臺,這一次的南方之旅又要結束了。  一輛公共汽車來了,人們使勁地擠著。都是外地人,都是來參觀魯迅故居的。在分道揚鑣之前,居然還有這么一個碰頭的地方。我不知該感動還是該懷疑,心里只覺得不可思議。  寫于二〇〇二年八月,祁連-北京 張承志作品_張承志散文集選 張承志:美文的沙漠 張承志:面紗分頁:12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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